保罗、马丁一行人，从隐蔽的角落,登上基地浮岛的码头。大家喝下解除水腮的药水,然后非常训练有素地四散开。

哈利有些看不明白。

他本来是打算，上岸就将隐形衣取下来的。但是看保罗他们行事机密的样子,手下一停，没揭开隐形衣。

保罗也没有向他交代什么，只是向马丁说：“你去检查一下最后一批昏迷药剂，和被动触发式的短程转移别针，下午要运回英国去,别出纰漏。”

马丁点头,拿出小镜子最后左右照照,把大背头抹熨帖了，离开了码头。

“你跟我来。”保罗理理自己的袖口说道。

哈利知道,这句是对他说的了。

保罗说完开始向码头内的城市走去，哈利立刻紧跟过去。不过保罗没给他解除药剂，他还带着两只长蹼趾的脚。

跟在保罗身后，哈利怎么想都觉得，自己很像刚出生的鸭宝宝，紧跟在妈妈屁股后头，摇摇晃晃地探索新世界。

不过，也确实是在探索新世界。

北海基地，魔法协会倾全力打造的，最坚不可摧的基地——

横跨上空的魔力保护罩，让整个基地天空罩上一层荧光蓝。保护罩之外，电闪雷鸣、龙卷风暴，都变成了一出哑剧。

城镇建筑坐落在魔法阵凝出的一层薄冰之上。走在这里的街道上，一低头，就能看到脚下各种海洋生物。五彩斑斓的鱼群似乎觉得，这里是一个非常好的庇护所，纷纷在冰层下安家。时不时地还能看到大型的食肉鱼掠过，捕食鱼虾，让哈利觉得非常有趣。

地面之上的建筑，和斯莱特林的地下小镇相仿。美丽的哥特尖顶和拱门，似乎非常符合，设计者特瑞西的审美，被完整地保留下来。建筑的外墙上，也全是发着蓝色荧光的魔法铭文。

哈利好奇地左右张望。

这里是魔法协会最大的军工厂。从沿路的窗户里看进去，里面堆着各种形状、材质奇怪的仪器，人倒是不多，只偶尔看见几个巫师查看设备。

哈利知道，北海基地划分了几个区，分别生产武器、防具和高端药剂。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区里。

一路走走看看，下半个小时，保罗才带着他走到中央塔楼。

中央塔楼也是研发中心，哈利一进去，几乎有种时光倒流，回到南塔的感觉。

这里很热闹，每个房间都被利用起来。会议室里总有人在吵吵嚷嚷、实验室里大大小小爆炸不断……巫师们都咋咋呼呼地。

从楼底一路上去，有好几个人匆匆奔走的人，差点撞到哈利。

保罗虽然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，但大家对他好像也没什么敬意。

有几个跑腿送资料的，还吆喝着不满意保罗老是挡着路。

哈利很快明白这种热闹的来源——这里的人，年纪都不大。有很多人面孔很熟，只是哈利叫不出名字。哈利有些明白了，这里的人，应该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，或者毕业生。

哈利忽然就高兴起来。他想，战争结束后，一切回归正途后，这一批人应该还是会这样，毛毛躁躁、大呼小叫着，继续研究他们醉心的魔法。

这种活力是如此的有感染力，从每一个毛孔里往哈利的身体里钻。

哈利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。他想起了凡纳塞港，想起了总是唱歌的凡纳塞人，想起那些经过苦难依然快乐的人。

他们自己，不也一样吗？

保罗带着哈利到了塔顶，仔细关好门，才笑意融融地说：“哈利，你在吗？”

“在。”哈利拉下隐形衣。

保罗立刻噗笑出声：“你这样子太滑稽了，真该让大家都来看看。”不过话是这么说，保罗还是立刻把解药给了哈利。

哈利喝下药水，总算除掉了让他难受的蹼脚。

“赫敏说你会被人鱼囚禁，可能会向我们求助，让我们准备好，秘密地营救你。我们还担心你会出事，你还好吗？”

“我很好。”哈利点头，然后反应过来，急急追问一句，“赫敏？她什么时候告诉你们的？”

“唔，七天前，她向我们提交物资清单时说的。”保罗说着，走到一边沙发坐下，同时示意哈利也过去，坐着说话，“从那时起，我们就专门准备了一支秘密小分队，所以接到你的消息，我们就立刻行动了。”

果然是他离开巨人领地的那天，哈利心里一沉。

说话间，保罗把哈利的硬币还给他——据说这硬币是一套五枚，哈利、特瑞西、罗恩、赫敏各执一枚，还有一枚被用作信物。魔法协会的人，都认识这硬币，因为协会最高级指令上，都会印上这种硬币的花纹。

哈利接过硬币，揣进包里。保罗又接着说：

“赫敏还提前告诉过我们，人鱼可能会撤离爱尔兰海，战线退到英格兰内陆，让我们多做准备。”

哈利连忙追问：“现在人鱼已经离开了爱尔兰海了？”

“不清楚，至少昨天下午之前，还没有。”保罗说着，神色第一次流露出一点疲惫，“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。”

哈利正要追问，保罗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小纸片给他：“对了，这是赫敏给你的。”

哈利有些意外，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。既然赫敏推测出他的行动，自然可以预先给他留下信息。

哈利接过来纸片，那纸片一触到他的手，立刻燃烧了。

保罗被唬了一下，然后反应过来，这应该是协会的特殊信号弹。只有被记录魔法波动的特殊人员，才能看到信号弹的内容。也不知道赫敏对哈利说了什么。

有这拉文克劳人良好传统的保罗，是不会主动询问别人*的。所以见哈利读完纸片的内容，就发起呆来，也没有打扰。自己拿过桌上的茶杯，小口喝起来。

哈利却有些看不明白，赫敏的口信是——“你按原计划，伏地魔就成功了”。

一瞬间，人鱼首领的奇怪反应、路上遇到的魂器日记本、赫敏在传话耳里的叨叨细语……回忆杂乱的纠缠在一起，让哈利头疼起来。

他想不明白，赫敏这话什么意思。他的原计划是带人鱼回国，但是人鱼和魔法协会的契约，不是已经被赫敏自己撕破了吗，哪里还有什么原计划？

哈利更不明白的是，赫敏平日里不是喜欢故弄玄虚的人。这次，她为什么把话说得如此隐晦，为什么瞒着他做出这种种安排？

“赫敏? 格兰杰。”哈利有点咬牙切齿了，“她直说不就好了。”

“也许她不能直说呢。”保罗不知前因后果，只是泛泛地接了一句嘴。

“有什么事是……啊。”哈利忽然明白了。

牢不可破的誓言。

赫敏是人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，所以无法透露更多信息。

“见鬼。”哈利挠挠头发。

这就怪不上赫敏了。

不过，事情发展成现在的局面，他唯一能做的，就是解开赫敏给他的谜题—— “按原计划”，指的到底是什么计划？

“保罗，”哈利抬头询问，“赫敏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给我吗？也没有其他口信？”

保罗仔细思索后，坚定摇头：“没有。她和我最后的通话，也没有任何暗示的成分。”

哈利再次陷入沉思。如果赫敏没有传递给他其他消息，那她一定是认为，她已经给出了足够的暗示。

是什么？

哈利开始回忆最后一次和赫敏对话——

那是在他离开巨人领地的当天，之后赫敏以认真练习虚身为由，断了联络。

那时赫敏告诉他的计划是，在人鱼的协助下，将伏地魔大军困在爱尔兰岛，拖延住西南海岸双方军队的对峙。

之后，设法将伏地魔诱至戈德里克山谷击杀。

哈利此行的目的，就是带领人鱼，直赴爱尔兰海的战场。

赫敏说的“原计划”，如果不是指的人鱼这部分，那就是指在戈德里克山谷，击杀伏地魔的部分了。

果然是戈德里克山谷。

哈利有种吁了一口气的感觉，他知道自己找对症结了。

关于戈德里克山谷，赫敏还说了什么？

哈利抓了半天头皮，终于想起来了，赫敏曾经推测，伏地魔已经不需要魂器了，所以将黑暗大军困在爱尔兰后，打算要用他的隐形衣做诱饵，引伏地魔至戈德里克山谷。

难道，“原计划”，是指这个？

“哈利？”见哈利已经发呆很久了，保罗不由得出声询问。

“嗯？”哈利抬眼看过去。

“你怎么会被人鱼抓起来？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保罗问出了，他和马丁一直想问的。

“我也希望，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哈利扒扒头发，“赫敏和人鱼做了交易，让它们囚禁我，然后人鱼就可以退出巫师战场。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