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将三枚铜钱排在掌心,闭上眼睛,双手合十,意念集中,心默所测之事。反复抛掷六次,依次顺序地记下正反情况。
燕无晨冷眼旁观,只要她不是一心逃跑,随她折腾去。他正发动手下继续抓那四百樱花凑数,浑不知一场灭门祸事临头。
他哪里想到糊涂的手下被逼急了,还敢跑到季连家的地盘上抓人,抓的还是季连家的大小姐。他若是知道,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,这种念头转一转都会让人冷汗直冒。
谁不知季连家出了个“冷情少主”,处事狠辣。前两年有个不怕死的剑客游耀山,自持武功高强,在季连世家的地盘隙宁一带欺男霸女,强抢掳虐,出道就为江湖人所不耻。
那游耀山好死不死眼睛长在头顶,以为武功盖世,天下第一,竟然明目张胆跑到隙宁、回陕作恶,全不把季连世家放在眼里。
隔不几时,游耀山的尸体被挂在隙宁的城门示众,大快人心。事情还没完,搞半天那游耀山竟是当今皇上宠妃游一仙的亲弟弟。无怪乎他连季连世家都敢惹。
游一仙宠冠后宫,誓要为弟弟讨个公道。在一次被皇上宠幸之后,极力游说发兵月河以北,否则任季连世家坐大,恐危极朝廷。不料皇上勃然大怒,斥其后宫干政,打入冷宫,终身不得晋见。
季连世家,绝对惹不得。这是燕无晨坚持的认定。
燕唯儿眉头紧皱,这卦相实在太奇怪了,竟是躲过血光之灾的大吉之兆。唉,明明嫁给一个暮年色鬼作妾,居然还是吉兆,可见确实技陋。
她收拾完便去了柳氏房里,见其依旧伤心欲绝,独自抹泪,撒娇道:“娘亲,我卜了一卦,是大吉之兆。”笑面如花,全无凄色。
柳氏悲从中来,知道女儿只为哄她高兴。这个贴身小棉袄是她一生的希望,却急雨打落枝头,倾刻间便花入尘土碾作泥。
燕唯儿忽然用了不同于她年纪该有的沉稳语气交待柳氏:“娘亲,这儿有些钱,是我平时攒的,你拿着。我走了之后,你瞅个机会跑出燕家,找个乡野躲起来。别相信燕无晨,他总还是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的,到时再想走就来不及了。”
她拿出一些积攒的银两,都是平时和那些算命先生混熟了,替他们买东买西,有时乔装成盲女替人家出摊得到的打赏。虽有坑蒙之嫌,比起燕家的钱可干净多了。
柳氏个性软弱,却生了个主见独立、伶俐乖巧的女儿。近年对女儿日渐依赖,现在骤见女儿离去,顿时乱了主意。
燕唯儿见柳氏迟疑,加重了语气:“娘亲,你一定要听我的,跑出燕家才有活路。出去以后,也许还能遇上个情投意合的,到时好好过日子。”
这话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,听来甚是诡异,尤其交待的对象是自己的娘亲。
次日吉时,燕唯儿头顶红盖头起轿,直把柳氏哭得肝肠寸断。
燕唯儿掀起红盖头,透过轿帘缝隙,看见燕家正渐渐淡出视线。
娘亲孤独凄清的影子模糊了她的双眼。
断肠人,在天涯。草草错了芳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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